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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芙这般小身板,哪里经受得了那些。

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过。

再次听到崔枕安的名字,仿似过了经年之久,那般不真实。

即便现在姜芙脑子病的不清不楚,可一提到这个名字,心口便似有人以寒刀在她身上反复深挖,刀刀见骨。

她很想问问崔枕安,是不是走时根本不曾想过她的下场,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。

可此刻再说这些,又有什么用处呢?答案自然是肯定的。

他哪怕稍稍顾念自己一点儿,唯那么一点儿,都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。

字字深刻,钟元相信她是听进心里去的,他再抬眼朝四下望了望,确认果真别无旁人,才又迅速从自己腰间玉带中取了一粒黑丸塞到姜芙的手中,再将她指尖儿与手掌紧紧扣住,“姜芙,你信我一次,我有法子救你出去。”

“待我走后,你趁无人将这个吃了,其余的事就不必你管了。”

他生怕这会儿姜芙脑子糊涂听不真切,还不忘重复道:“一定将这个吃了!”

实则这个时候,姜芙并不认为谁还有能耐将她救出生天。

连姑母来时都恨不得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,可钟元的心意她也不想反驳,甚至他说的话都未过脑子,只默然在他臂弯中点了点头。

见她点头,钟元的心才稍稍放下,伸手理了她身下的乱草,好歹让她躺的能舒服些。

该讲说的已经讲完,钟元不能在此多留,不过半个时辰之后他收了针理了药箱,自牢房中出来,借着狱卒重新将牢门锁上的空档,他才最后恋恋不舍的望了姜芙一眼。

今时今日,他与姜芙在走一条极为凶险的路。

他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是否真能完好无损的将姜芙救出,他也犹豫心惊,若不是来此一趟,怕是一时间钟元也难以下定决心。

可比起姜芙这般不人不鬼的活着,不如殊死一博。

若大难不死便是赚的,若不慎就此丢了性命,也好过来日被人用以重刑。

他承认自己在赌,为了姜芙,他愿意倾尽所有,给她换一线生机。

在钟元走后,牢中又重新恢复沉静。

一缕月光照在姜芙的脸上,这会儿施过针,使得她体内逆行的气血平稳了些,高热也不似方才,自混沌中睁开眼,恰好自那高高嵌墙的窄窗中瞥见一轮绝美的月光。

人有美丑贫贱,可月色待世人却无偏颇。

随着脑子越来越清明,再环望潮湿冰凉的牢房之中,哪里还有钟元的身影,她甚至开始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发癔症,可手上稍一用力,便觉在掌中攥住了一样东西。

她很是费力的撑着胳膊坐起身来,借着月华将将看清手中的一颗黑丸。

终记起,这是先前钟完塞给她的,隐隐记得钟元让她吃了,却未同她讲功效为何。

将那不大不小的黑丸放在鼻底细闻两下,一股浓重的药气传来,气味儿很杂很古怪。犹豫片刻,还是将那黑丸塞到了口中,黑丸入舌,味道异常清苦,惹得姜芙没忍住紧皱了眉,牢中无水,她只能硬将其吞下,而那股浓郁的苦意却漫在口中久久不散。

身子仍虚弱的直不起腰,头重脚轻似随时要栽倒,姜芙只能重新躺回干草堆处,细细回味之前钟元与她说的话。

崔枕安......就快到北境了吧。

她如是想。

待回了北境,这里京城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成了泡影,他若潜龙腾渊,北境上下定举境欢庆世子平安归来。

没有人会知道他在这里曾有过一位发妻,更没有人知道他那所谓的发妻是因何而亡......

她姜芙就似一张用过的膏药,被人撕掉便再无痕迹,而崔枕安还会娶妻生子,尽享荣华,风光一生......

一想到此,姜芙觉得自己开始就错了。

大错特错。

人一病,连眼皮都沉的似有千斤重,她缓缓垂下眼,夏夜的风卷着知了长鸣声阵阵,姜芙闭上眼,这种感觉好似又回到了小时的仲夏之夜,予了她片刻安宁。

......

夏夜短促,街上打更的梆子敲过三声之后,沈府一处慌张燃起灯来。

沈瑛披了衣衫却未来得及挽发髻,披散着长发匆匆奔去正堂方向。沈瑛是个急性子,一见身旁提灯的婢女碎步落后,她心下一急,干脆从婢女手中夺过美人灯亲自提了朝前奔去。

堂中灯火通明,气氛却异常紧张,她大步入门,似给这满堂的拘谨划开了一道口子,不管不顾地焦声道:“母亲,听说姜芙死了?”

作者有话说:

第10章 乱葬岗

沈瑛这一嗓子叫嚷的人心口发突,沈姜氏黑着脸自灯下抬起头来,沈珊则一言不发只愣坐在角落。

沈瑛是最不会看火候的,做事讲话亦从不分场合,见没人应她,她复而又唤问起来:“那姜芙怎么就死了?”

本来沈瑛正夜里睡着觉,谁知贴身婢女跑来敲房门说府里出了事乱成一团,这才匆忙奔来。

可她这么贸然跑来一通质问,对沈姜氏来说无非就是添乱。

本来因得此事沈府上下都心绪不宁,她非跑出来问东问西。

事儿还未解决先要答对她,沈姜氏愤恨的朝她翻了个白眼儿,“方才牢里传来消息,说姜芙犯了心疾猝死,狱卒发现的时候,人都凉透了。你爹连夜被叫到宫里去了,到现在还没回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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